20120721

假設

假設

我記得所有其實
都是遺忘,像夏日
氣泡微微上升
不帶名姓的消失
我看著你哼歌的模樣
看著你興致滿滿的模樣
逐漸將我拼湊成你
所想要的那種模樣

午後正熱,無風
所有的旗幟都緊貼旗竿
我是否也錯過某些細節
錯過那些令我傷感的對白
我的青春,我的寂寞
都將我包覆成舊的我
彷彿那樣我就不再
不再是無風無雨的樣子

我賦予你有意義的名字
你用那個名字書寫我
我給予你欲望的形狀
你用來撫摸我
確認我在著
並且告知我們再也沒有下一個語言
再也沒有過多
可用來預言的渴望

有些

有些

有些話一出口
就成了一道傷,遠遠地
堵住逃生路途
有些傷時間久了
也不好,就躺在那
等待誰的慈悲,還有誰
突然響起的腳步聲將他喚起
有些人不說話
有些人
一開口就在遠處扎根
等我想起來時
他們早已走遠了

〈如果雨從遠方來〉

〈如果雨從遠方來〉

如果雨從遠方來
打濕所有關於乾燥情緒
你是否還能釋懷
對那些已濕透的衣物們
說出一番道理
使他們免於沮喪、哀愁
、疼痛,甚至死亡
他們像毛襪般開始脫線
並自嘲這是壓力性脫毛
我並不很能理解
或者他們從沒想過要讓我理解
他們的濕潤與乾燥
像是要告訴我:你必須瞭解
這些乾燥偶爾帶點煽情
濕潤地充滿所有渴求

如果雨自遠方飄下
在空中變成濕濡的語言
它們是否能穿透所有等待的季節
你這麼問著
在衣架前,你凝視著
那些盤踞在衣中的雨水
你向我說,他們與我們同在
我問誰們,你說他們就是他們
就是我所能明白的他們
與愉悅,或者與傷感
需要旗幟,或者位置
用於安放他們過於沉重的濕氣
還有過於不道德的氣味
我多想在社群網站上標記
像是這樣子的

今天雨從遠方降下,
所有成與敗都不那麼重要了
只是我還是弄不清楚
又有誰乾枯誰濕漉漉地在這世界上悲傷著的
──與霉味跟其他5或10多個人(嗎)
(疼痛的
印記與死亡的
關係及愉悅的
生命和沮喪的
衣物以及哀愁的
毛襪(抽絲剝繭般地不存在了))

〈有人問我有關存款與末日的問題〉

〈有人問我有關存款與末日問題〉

首先得承認這是不道德的
有關善意不斷重新校準
如果遠方……
如果還有遠方
聲音都是從那邊傳來的
充滿慈悲的儀式
與所有疼痛的咒文
他問起了我的存款
並和我說末日不遠
是否發心將一些存有
捐獻給那些貌似虛無的存在

我是這麼想的:有關末日
它從影子裡流出
而世界是這樣的,倘若你
不提出想法便從身邊經過
那麼你是有罪的
你會在別人的身軀裡
撞出不同的窟窿
造成記憶的斷層
所有人都得說些甚麼
都得找一些新的手法戲耍
要揣測多少步伐
行進要保持多長的距離
才不致使得末日到來

這些是有恙的
包括那些有樣學樣
你們堅持
你們都不一樣。
我知道。你們是相同的
都相同堅持著所有相同
只是都被人刻意忽略
我想說聲抱歉
別向我解釋有關於異同
我不想檢視你們
不想像個車掌一般的
不停審視這世界上
誰拿的票根又跟誰一樣
誰坐了誰的位子
誰坐了不屬於自己的位子
我只想在窗邊的位子
靜靜等待
也許又有一個人撞上我
將我撞出新的洞口
然後更多的我走出門外

如果你堅持。
我是說如果你堅持
那麼這世界就有神佛
他們傲慢,充滿偏見
還有更多的是執著
你將我打扮的像是祭禮
將我獻上,祈求更多的咒語流通
你和我溝通了神仙與世俗的知識
你提醒我奉獻的同時
要我注意節制的進行
當我問及你若要將節制注入骨血時
該如何是好
你說:「別猶豫,奉獻你自己。」
在這陰陽兩道間
我不停擺盪

我想有關於這些問題應是這樣的:
有些人在造神,有些人
假扮神的模樣說出更多謊言
而更多人是信徒,更多人
不清楚燈火,早已熄滅
早已隨著神到了遠方
連風也到不了的地方

即使愛被避免提及

即使愛被避免提及

「你呼吸,穿過身體……」
 ──田馥甄/我想我不會愛你

痛是被避免提及的
在清晨我學會試探
海所擁有的秘密
是否熾熱一如我們
距離遙遠的故事
譬如:那些曾有與現有的

與疼痛

我要學會閱讀你的輕微及
有節奏的呼吸
當它們穿透我時我才能懂
你的靈魂如何顫抖
如何充滿喜悅與焦灼
(我確信你的語言
 擁有不安的律動與雀躍地焦灼)

終有一日我們都能理解
愛人死去而又歸返的感覺
直至那時,我們才又明瞭痛
是被避免提及的
愛也是
被刻意忽略不說出口
藏匿在羊水的記憶中
親愛的你,我這樣說你
是否能夠理解
因為我想我不會愛你
所以我愛你至深
因為愛被避免提及
所以我愛你

像你一般

有些話是說不出口的

有些話是說不出口

有些話是說不出口的
像遠方的天氣無法被揣測
我試圖製造更多隱匿
更多遠方、更多氣象
更多符碼以供辨識
所有隱喻的信仰
那些純粹,無以言喻
使得你一次又一次的遠行

你一次又一次的遠行
逐漸明瞭有些話
是說不出口的
像風一樣,一離開便消散
我們聽雨的秘密
並且遺忘那些秘密
所有的焦灼都靜好
都安然地死去
我要你記得,一切安好

我要你記得一切安好
一切都像被偽裝後的言語
有些話總是說不出口
有些話總能扮成別的模樣
長得與痛楚與歡愉與愛與恨與
焦灼與靜好與
沉默與喧囂全然地不同
就只是靜靜地在那
像海水一般滲透
進入我們遙遠的呼吸
我要你記得
有些話雖然說不出口
但是一切安好
但是一切安好。

不留

不留

夜晚將為所有謎題解惑
沉默下了一道難題
該如何使氣象多雲轉晴
(鋒面來襲,醞釀靜寂,旗幟
蜷縮。不留任何情緒)
你了解的,我願意
用更多的擁抱交換擁抱

終日忖度如何以更好
更好的角度閱讀
你。所有當下來去的影子
手指輕撫,練習動靜的轉換
試圖等你,試圖與你交換
所有的因緣結下的果
卻發現總是躁進
總是笨拙的踏錯步伐

我以為更多的話不必說
以為所有言語都藏在默契裡
以為更多的細節
能在細節中被發現
以為沉默並沒有沉默
以為不言語也透露出訊息
以為許多事之所以為事
以為許多道理沒有道理

你握著鑰匙將我鎖上
卻又解開我更多的鎖
我以為我能解開所有難題
解開那些沉默與非沉默
解開所有姿勢所蘊含的意象
我的步伐卻總是踏錯
總是慢你一步
不留任何陰霾與雷雨在原地等待

記得與遺忘之間

記得與遺忘之間

(零)

把自己關在沒有燈房裡
將聲音鎖上,剩下雨
從天花板不停地
滲下不停地
滲下。直到將我淹沒……

(壹)

「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
他到底知道了甚麼
疑問像是蛇一般地攀上
纏繞住我所有精神
隨後一勒
「你不知道。」

右手舉起對白
左手舉起沉默
我們得慢慢走
要有足夠的時間走完沉默
還要走完那些對白

我們的疼痛將這些逐一釋放
然後我知道了知道
與不知道都不重要

(貳)

將祕密藏在雨中
將雨藏在風中
將風藏在樹梢
將樹梢藏於火
將火藏於雨

之後我再也不記得那些秘密
以及他們的模樣

(叁)

從我的體內滴下火焰
我開始焚燒自己的影子
在記憶裡點下一把火
直到全都成為灰燼
我將他們一口喝下
此後又有火焰滴下

(肆)

我想充滿旅行的呼吸
果陀在哪
昨日與明天都離我太遠
我走向北方
璀璨的星辰卻向南方垂墜

(伍)

我在沒有燈的房間
淹沒在羊水的海洋
忘記聲音忘記光影
忘記歷史忘記未來忘記
生忘記死忘記所有疼痛忘記傷痕
忘記我該忘的忘記我不該忘的忘記我
究竟又忘記了甚麼忘記究竟
有誰真的拋卻遺忘而不真正
擁有所有的忘記
……甚麼?
我在沒有光的地方
朝光的地方走去

而你

而你

星球在遠方而你影子在那
有陣風帶來訊息緘默地鑽進我的傷口
血流下便成為影子佇立
我需要傘將疼痛收束
並且避免再有惡意使我變得尖銳
雨下不停我連靈魂都開始出水
我在世間浮浮沉沉
在海洋中找你
而你卻再也不記得我
還說是我忘了你

〈如果星星在遠方〉

〈如果星星在遠方〉

如果星星落在遠方
夢,與歷史都不再承擔苦難
不再暗自猜測疼痛去向
是否都隱隱蘊藏溫柔的光
所有的指責
都不再尖銳不再緊緊握住
我們的心
令我們連呼吸都快要遺忘
如果星星還在

如果星星還在遠方
你是否會記得那些
曾有的對白都一一細數
沉默的情節
字字句句都將你投入火中
不停錘鍊你的靈魂
你差點以為自己是鐵
百鍊方能成鋼
如果星星不在

如果星星不在遠方
曾有的記憶都被折疊成方塊
妥善地收納
在未來
你是否還記得午夜的風帶走
曾有的哭泣與痛楚一般
都被未來的微笑打磨
成星辰的模樣閃爍並且
充滿溫暖與幸福的光

過往

過往

突然想起多年以前
我將疼痛埋在早已消融大雪中
確信他就像午後
佇立的一塊冰
被海默默的吞蝕
我看著他不說話
把自己藏在雨裡直到
語言充滿濕氣

你在夜晚褪下衣物
脫下所有能脫下的包括道德與信仰
恆久的年歲尤其難得
偶爾在自己的身體裡找到眾人的對白
在秘密中發現秘密的存在
你以為我早已遺忘
我還在多年以前的那場雪中

我還記得
只是不在意了

對望

對望

我看著你從湖裡走出來
你問我還難過嗎還會因為過去
成為泣血杜鵑嗎
你問
問我遺漏的過往是疼痛的
還是歡愉的
我和你說我想去看海
想到海邊將所有票根都撕碎
看著它們散落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你記得夜裡所流落的雨水嗎
記得我被洗盡的那一刻你被我望著
就只是望著
我走進你的記憶裡又走出來
你說我的血是黑色的充滿反諷
誰的血又真正是紅色的
真正不含有愛與恨的呢
你說
說我的眼睛裡充滿了絕望與冷漠
我告訴你我收到了信但是對方早已死去
你和我說別難過
並且告訴我你的愛人在唇裡
你將他摺得小小的放進口中
張口便成一朵浸血的玫瑰
我問你愛他嗎
你說愛
我看著地上彷彿成為被撕碎的票根
深深地印在地上
像是被畫上的記號
深深地深深地
成為你的印記

誰的墨黑骨血

墨黑骨血

(一)

你的沉默被我輕輕撩起
觸及敏感的城
釋放流亡的骨血
被海浪沖刷、漫漶
回到羊水滲透的國

(二)

佈滿傷痕的藤,臃腫的語言
瞳孔裡下起雨來
季節們喃喃口述疼痛的模樣
低下頭便起大水,你看
生活中充滿濕濡的信仰
與深邃的甬道

(三)

乾旱難耐,連靈魂都萎縮
符號都退化成單調的線條
將他們摺疊得乾淨整齊
規矩如方塊塞滿陽光的血肉
最後一晚,將一切埋進土中
揮了揮手說了聲嗨

我紮根成另一顆乾枯的樹
流出溽暑,流出雨水
流出誰墨黑的骨血

【新詩】我們都相同莊嚴

【新詩】我們都相同莊嚴

我們都相同莊嚴

當我疼痛時,所有聲色離開我
那個時候你還在嗎
我脫下衣裳,讓你畫下記號
告訴你
「朝這兒來……」
對準我的靈魂
穿梭我所有的悲喜
並且點燃
亻也

連日大火在此
現在也還燒著,如果你在
撫摸我微弱的燐光
那骨與血你是否還認得
是否還記得那溫度與色
木目

我的焦灼我的疼痛我的傷痕我的
菩提以及果陀
戰亂化身成每一個人的形象
沒有人的焦灼
是不一樣的
我們的舍利都一樣莊嚴

當你疼痛時,感覺世界正在抽離
那個時候你還在嗎
我畫下記號,在你的衣裳上
要我記下就是這身
這骨,以及這血令我癡狂
你褪下衣物,輕聲地告訴我
「朝這兒來……」
卻見我以一種殉教的姿態
迅速地融進
充滿皺摺的紋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