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9

分手症候群(下)



分手症候群(下)

  還記得在網路上看過一段話:「嗨,你最近好嗎?不好啊,沒甚麼……得知你過得不好,那我也就安心了。」現在的狀態,大概就像我先女友及她一眾陪葬的友人從冥府打電話回來問我最近好嗎,然後我回不太好,然後他們就笑了笑回我上面那句就直接掛我電話。

  我連罵幹的機會都沒有啊。

  我才轉個身連move都沒有就被人蓋布袋打了好幾悶棍。說真的,這感覺……不是挺好。到底是誰說我空虛寂寞覺得冷出去找炮友還說我性癖好特別的!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沒有體驗過。」阿展默默地說了句冷笑話,但對現在的我這跟冰雹一樣。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看著我尷尬地說:「呵呵,不好笑……身為你的兄弟,我還是給你個建議吧。」阿展啜了口咖啡,看著我嚴肅地說,「這兩個禮拜你還是別去學校的好。」

  「為甚麼?」

  「你知道的嘛。」阿展聳了聳肩。

  「我知道個屁啊!到底怎麼回事?」我覺得我的眼角不停抽蓄,都有點神經失調的感覺了。

  「跟我那時候一樣啊,這些話相信的人還不少。現在好幾個人說是看你不爽,準備幫鈺蓁問問你到底在想甚麼,放著這麼好的女朋友不要,居然還在外面搞了個小三。」阿展搔了搔頭,彷彿在思考該怎麼措辭,「有個碩三的學長說,現在就是系上版的犀利人妻,你如果沒處理好,很可能就會變成你的盛大頭七。」

  「……到底是殺小啊。我現在就讀的到底是研究所還是托兒所啊,這些人一點辨別真假的能力都沒有嗎!」我覺得我頭好痛,我還記得當初阿展也是這樣,一模一樣的事態發展,他講破嘴大家也覺得都是他的錯,有些事情明明不是這樣,可是女方金口一開,說出來的話那就跟摻了前陣子大陸很流行的金坷拉一樣,一句能抵十句用。

  無論真假。
  對,無論真假。

  ◎

  隔天我還是到了學校。

  我終究還是要面對一切流言蜚語。我不想管這件事到底會不會處理好,也不想知道這些到底是犀利人妻還是甚麼法會頭七,生而為人,我想總會有些時候是身不由己的,而現在,很明顯就是那個時刻了。但在這種時候,我還是要回到原點一會──我真希望造謠的那人他爸媽當初把那十分鐘拿去散步。

  現在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上課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的感覺。

  我來得很早,十點的課我八點半就到了。本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結果推開教室的門,一進去就看見鈺蓁在裡面,我愣了一下,不理她就坐到位子上。她轉頭看了我一眼,好像要講些甚麼的樣子,我瞥了她一眼,當作甚麼都沒看到又把視線移回自己的桌前。

  「你一定要這樣把我當做空氣一樣嗎?」

  我又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決定不理她,轉回自己桌前從袋子裡拿了本書就要翻閱。

  「吳豐承!你為甚麼要無視我!」她怒了。不過我也覺得很奇怪,我為甚麼要無視她……她居然這樣問我?

  「妳……」我轉過頭看著她,腦中組織著究竟要跟她說些甚麼才好。

  看著她看著我的模樣,我突然有些惘然。我曾經深愛過她。這個人。我曾經以為能夠跟她看遍千山萬水,走過一生一世;我曾經以為我跟她之前無論是甚麼難關都可以克服,即使每一次我都遍體鱗傷,每一次我都與更多其他的人分享她的愛,我都深信我可以繼續愛著她。但我現在突然不知道該回答她些甚麼才好。有人在網路上說過,我對妳的每次想念都是一粒沙,所以這世上有了撒哈拉。她曾經是我的撒哈拉。曾經是。所以我突然理解我這些憤怒,這些疼痛,通通來自於愛。這麼說有點玄,我這些因之而起的痛苦、糾結、憤怒、怨懟,全部都是因為我還愛她。只是我再也受不起傷了。再也受不起了。

  「你說啊,你為甚麼要無視我!」她還是維持同樣的問句。

  「我有甚麼好說的。」我看著她,不理她的反應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是沒有資格說妳花心的,因為我綁不住妳的心。我也不想跟妳談些甚麼愛不愛的問題了,這沒有意義,談甚麼呢?還有甚麼好談的,我就算跟妳談國際情勢與世界和平都比這還要來實際。每一次妳離開我我就要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每一次每一次,我舉著邱比特的箭在那飛著追妳,沒想到追是追上了,妳卻穿著防彈背心。每次面對妳我都覺得我要超然了我要進化了,妳想過沒有,面對妳的那些要求我跟超人都只剩下唯一一個差別了,那就是超人把內褲外穿,但我還穿在裡面!妳想過我嗎?妳真的想過我嗎?妳一直一直為妳自己找藉口,然後把它包裝的很為我想一樣,妳每一次說出這種話就是對我的一次傷害。妳每一次都為自己留了退路,通通是走在我的路上,然後讓我無路可走,這樣妳就開心了?妳怪我不理妳,妳為甚麼不想想妳都做了些甚麼?」

  「……你為甚麼要這樣傷害我。」也許是被我嚇到了,她看著我,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著,「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我微微皺了眉頭,默默告訴自己要狠下心來。

  「我想跟你談感情的時候你對我沒感情,現在就別跟我談感情了吧。我不是個絕情的人,但我絕情起來不是人。」說完我閉上眼,抑制住自己想轉頭看他的欲望。想了想又補了兩句,「喔對,你真的別再跟我談感情了,談感情傷錢啊。像你跟那些人的關係多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呢?我自己都不想說了。我想擠進妳的心裡,可是妳的心裡沒有我的位置。」

  「你不能這樣傷害我……你不能!」她歇斯底里的拍起桌來。這怎麼有點遊戲打BOSS的感覺,通常BOSS喊完你不能的時候就會……

  當我想到一半,然後就啪的一聲。
  ……果然。
  我被打了一巴掌,臉上熱辣辣的。說實在我對她賞我一巴掌的舉動毫不意外,因為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甩耳光了。我更意外更好奇的是,她哪來這麼快的速度從那個有點彆扭的位子咻地一下沒有任何聲響的就跑到我面前給我一個耳光。果然,憤怒是會激發人體潛能的。

  我睜開眼看著她,沒有我想像中的憤怒,也沒有我想像中癲狂的神情,只是緊緊咬著下唇,像是一副極力忍著哭的樣子。

  「妳不用再哭了,因為我不會再回頭了。被傷害的次數太多,就算是傻子都會知道痛的。」不知道為甚麼我腦中閃過一句話,寧可殺人放火也別去得罪女人,殺人放火也就是一顆子彈的事,得罪女人那可是生不如死的事。

  「你為甚麼不相信我呢……為甚麼就不能哄哄我,為甚麼不能體諒我的感受?」她哭了起來,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千萬別上前抱住她,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那妳要不要想想為甚麼妳不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其實我很受傷,但也隱隱地瞧不起自己。被傷害成這樣卻還是想擁抱她,是想怎樣,一次一次再一次的不停受傷嗎?

  她愣在原地,嘴張了張想說些甚麼,卻說不出話來。

  「到今天你還是在想著我為甚麼不能哄哄你,體諒你。那我告訴你吧,我夠了,真的夠了。網路上有段話說談戀愛就像兩個拉著橡皮筋的人,受傷的總是放不開手的那一個。」我深深的吸了口氣,「我累了。你總是把我對你的容忍當成你放縱的資本。我再也沒有多餘的感情能夠給妳了。妳問我不愛你了嗎?我愛。就是因為我愛我才要離開妳。不想再因為妳耐不住寂寞的種種而遍體鱗傷。」

  「……」

  「算了,今天本來想好好上課的。我回去了,妳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我就揹著包包朝著教室門口走去。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鈺蓁。不是甚麼恐怖小說,也不是在寫傳奇話本,而是就事實上來描述。我除了上課之外就沒有到學校去了,其他時間都在宿舍裡面趕論文。也許是發奮的力量,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論文趕了出來。這學期的課鈺蓁再也沒來上過,不過聽朋友跟我說她熱衷在某個文藝團體裡,還混上了一個要職,在裡面八面玲瓏,交遊廣闊。

  後來阿展一樣不停地在感情裡跌坑,剛埋上一個又跌入一個。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太為所欲為的關係,所以從來也沒惹上甚麼大麻煩,只是關於他是賤人的傳聞一直不斷。可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本質上不是個賤人,只是不懂得處理感情而已。該斷的時候不斷,不該斷的時候斷的乾乾淨淨,縮回自己殼裡的速度比火箭還快。他是屬於那種,玩感情,對方會讓他哭得很有節奏的那種類型。

  土狼哥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到現在還是四處搜尋目標,只是好像賤人風潮過了,沒有女人要買他的單吃他那一套。每次看到他,他都會扯著一個學妹東聊西扯,唾沫是滿天飛舞天女散花,我有時候都很想問問他身體內是不是有吐不完的唾沫。口水那麼多,吐一點去數鈔票啊,別在那邊口沫橫飛的講一些陰陽怪氣的八卦消息。

  葉督學的消息其實還是別人告訴我的。我沒有特別去追他的近況,只是朋友們互相會聊到某個賤人最近又怎麼樣怎麼樣了。聽說他也搞了其他人的馬子,只是夜路走多了總會踩到坑,這次讓人給告了,最近常常跑法院,整件事情還送上教育部備案等待調查。其實我已經不在意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愛上一個人是幸福的,愛上兩個人是煩惱,愛上三個人嘛,那傢伙不是畜牲就是耶穌。很明顯我們的葉督學沒有做耶穌的格,那他只能是畜牲了,你說我對畜牲還有甚麼好溝通談論的?

  學弟找到了一個女朋友,他愛她,她也愛他。有的時候小倆口為了一些事情起一些爭執,但他們兩人還是很愛彼此。學弟屬於那種正經的他不知道幾個,但不正經的他可是活字典。兩個人有時候嘻嘻鬧鬧的感覺很幸福,我很羨慕他。也希望他們兩個能夠好好把握彼此。能夠相遇並且相愛就是不容易。有機會也許會寫寫有關他的故事。

  我同學。我沒打出名字的那個。他就是豬肉的理想,白菜的命,是總被醋溜的那種命,但我希望他能有一次被紅燒的機會。不過他那張嘴最近有朝著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邁進了……我說的是賤到讓死人跳起來的那種。他身在江湖,但江湖上沒有他的傳說,大家幫他取了個綽號叫大俠,希望他總有一天能夠完成他崇高的夢想,不再受傷。

  最後是阿寶。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講她,後來證實那些謠言都是她傳的,我其實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去提她。最近放下了對她的恨,就是每年清明燒紙錢的時候有點想她。她每次買泡麵的時候我都想潛入她的宿舍去把她的麵全給捏碎。我在知道的時候多想跟她吼上一句,你給我滾,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或者是滾吧你,馬不停蹄的給我滾出我的視線範圍……只可惜這跟大俠一樣,只是個崇高的夢想。他之所以是個夢想,就是暫時還做不到。就算了吧。她還是有優點的,就是他其實不算很賤。但是也有缺點,缺點就是他全都賤到我的身上來了。嗯,就這樣吧,我絕對不會說她男朋友劈腿然後她哭了一個禮拜的事情。

  最後是我自己。這些日子裡我想我也成長了。我幹了所有幼稚到極點的事情,包括在清明節買了一束玫瑰花,祭奠我自己死去的愛情。我偶遇一個女子,嘿嘿,這麼說有點文藝腔調吧。只可惜有緣無份。我跟她無數次的擦肩而過,擦到衣服都要破了,還是沒擦出半點火花來。在日子裡,每一天都要與嶄新的賤人們戰鬥。我還是堅持我那套想法,我想要成為柯南,走到哪賤人就死到哪。只可惜現在奇蹟還沒到我頭上來。我終究要回歸到生活上的。生活中我們每天都有新的難題、新的困境,我們會看見有些人稱自己做的都是藝術,接著會有些人跳出來搞她們,美其名深入藝術,其實都是在做一些你搞我我幹你的缺德事。有些人說傳聞中有關於她們的事情都是不堪入耳的傳言,但是其實她沒想過她做的事情還沒人嫌他們不堪入目。有些人私底下汙錢,卻還會有人對他喊你是我的巧克力。有些人沒有任何做為,做事猶豫不決,沒有魄力,但是江湖傳聞中他卻是提振社會經濟提升人民素質的好領導……

  這些種種,都在我們成長的時候會一再地在我們面前發生。我可以選擇像葉督學她們一樣,走個社會人的路線,欺瞞自己的良心,讓自己逐漸槁木死灰,逐漸失去活力。但也可以選擇堅持走自己的路,不欺騙自己,不傷害別人,讓自己成為一個全新品種的賤人。專門嘴賤那些狼心狗肺星移民來的人們。

  每個人的分手都伴隨著一次症候群的到來。我想我是脫離了吧。
  我想是這樣的。
  我小時候缺鈣,長大後缺愛,到了現在我允許那些人走進我的世界裡,但我不再允許他們在我的世界裡走來走去。也不會再說我那麼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這種蠢話。

  因為愛本來就不是求來的。
  有自尊的愛著對方,所有的分手症候群都來源於自己的不堪與愛。愛著對方才有這些糾結與疼痛。
  碰上了就好好把握,沒有甚麼天崩地裂的事情,就別輕易放棄。
  感情不是隨便說給就給的。

  一直以來都不是。

  End-


  後記:
  終於寫完這些折磨人的故事,裡面一樣有真有假,只是抒發一下自己對於身邊這些事情的想法。裡面很多大陸人的用語,寫來大家看看輕鬆一下。這部小說的取向還是輕鬆啟發型的。最後要提醒大家一下,這一篇一開始就是一部愛情小說,到最後當然也是。嘴賤只是附帶的,千萬不要以為嘴賤跟賤人們的故事是主線。從來就沒有這回事。

  從來就沒有這回事。記得啊。

認知的困境(一)

認知的困境(一)

( )

你向我詢問有關於我
所擁有的靈魂
是否能倒映你的樣子並且伴你永生


(Ω)

我將記憶從羊水中瀝出
曝曬成鹽的模樣,並擅自為它命名
那時我還不懂得分別彼此
沒有任何音節可以和他者交換
靈魂深處的秘密還有安逸的處所
以及虔敬的詩
與歌

(α)

輕輕地搓揉睡眠
他就有了反應
從夢境開始蜷縮起來
並起了毛球
與各種乾燥的鬱結
我輕輕地攀上他的焦灼
圍繞著有關於慾望的城
並疑惑。甚麼時候開始
我們再也分不清彼此
誰比誰又更清晰一些
通通是被抑制的毛球蜷成一團

(β)

不知不覺過了三點忘了燃燒多餘
的情慾彷彿有誰跟我說過有關於
知覺是多餘的所有關於認知都是
大腦起的活動我們所見到的一切
都是從腦中分析過濾乃至於錯誤
所有都是被自己所催眠的我所信
所愛所懼怕所期待全部都是謊言
我想起了他曾說過的:凡所有相
皆是虛妄。曾經擁有的當下擁有
的未來擁有的甚至從未擁有過的
全都是我們自己欺騙自己的假象
就像是遊戲測試結束時輕輕地,
輕輕地按下刪除就再也不存在。
我甚至也遺忘了他記憶果然是最
不可靠、虛妄與不可見知之物。

(註)

(γ)

我不喜歡我的樣子
這臉這手這腳這所有一切
於是我把他脫掉了
這具史上最為躁鬱的衣物
他們在我身邊哭了
我跟他們說:開心的笑吧
我拋棄了這生的苦
沒有人回頭看我,沒有人
沒有人知道我還在
我突然驚覺我從未存在過
迅速地又穿上了它
我們都仰賴形體確知存在
我開始喜歡一切了
包括昨晚剛冒出的青春痘

(註):「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出自金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