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27

〈借火〉

〈借火〉
  
想向你借火,照照自己
在雷電轟擊後
碎裂成多少塊混濁且
不輕盈的玉石
失去溫潤的顏色
乾涸地平躺,你說:
「就像失溫的物
冰冷、僵硬,碰上熾熱
便產生裂隙,直直地
像是要將大地分開那般地
恨,或者痛,或者
或者空無一物
像我一樣。」
  
想要你身下的泥土
仔細觀察它
以為自己從其而生
將來也必定自此而去
雷聲又在遠方
轟擊我不知細節的人間
我不知去向的分身
你是否也曾和我一樣
陷入哀傷與驚惶
卻無法陳述,無法細說
像遠方的雷一般
只能用光線與音節
貫穿我的人生
想起自己曾是盜火的人
以為能將自己燒成玉
  
知道自己再過去
就再也回不來了
想聽雨的聲音
卻看見你在對岸
而我們之間隔著雨水
隔著未知的氣象
我卻仍記得自己
是一塊破碎的玉石
我聽見火的呼吸
像是毀滅的預告
才知道你是水
將我澆熄、冷卻,而我
卻記得自己也曾經溫潤
  
我一直在重複風的語言
將自己放在磨磐上
一點一點地打磨
一點一點地死去
你和我說的我都記著了
而我以為那是圓潤
如果你仍記得
尚未虛無的時候
自己也曾是失溫的物
和我碎裂的部分吻合
  
彼時我仍想向你借火
照見自己的缺口
也照見你的缺口

20150623

〈我知道可以〉

〈我知道可以〉
 
我知道我可以
寫一些耽溺的字
像傷心的人一樣
重複聽同樣的歌
沒人會怪我
但我會
 
我知道會被指責
但我不害怕
我恐懼的是因為害怕
而選擇遺忘
我知道這很難
尤其是當你忘了
你又怎麼知道你忘了
 
生活可以很簡單
寫作也是
可以逃避因為事實上
沒有人會怪你
我知道我可以
像生活中被煮沸的水
放著不管它
逐漸蒸發、乾涸
最後燃起世界的火
要世界和我一起
焦躁像是明天
就消失
就毀滅
就像我一樣成為
活著的繭
 
偶爾想拋掉多餘的故事
像扔掉多餘的東西
看著漸漸空曠的身體
漸漸空曠的自己
覺得愉快
又覺得悲傷
像是丟掉了誰的同時
對方也丟掉了自己
 
我知道可以
但我做不到

20150621

〈同行〉

〈同行〉
 
一直知道自己和你
走在同一條路上
以為漫長、漫長的沒有盡頭
回過頭卻看見
你早已停在很遠很遠的過去
留下我繼續走著
我看著時間彎曲
逐漸折疊、壓縮成
一顆小小的珍珠
掛在胸口像是
自己也跟著睡在了心上
 
覺得自己像是細小的菌類
在你的身上繁衍
過去就這麼鑄就了我
我像是鐵,被澆灌
成為你所欲求的形體
也或許是我所欲求的
了解自己的曖昧
並不像想像的那般
沒有目的的行走
其實一直知道自己
早就已經和你在不同的路上了
 
當我要墜入深淵
想像自己越來越輕、越來越
透明到能躲避引力的牽引
光照向細小的文明
我是細小的文明
我知道自己應該學習
破壞也無所畏懼的勇氣
毀滅自己的命運
再建立新的命運
像是你在遠方安靜地
丟掉自己。決定再也不要
擁有這受詛咒的人生
你縮得小小的以為自己
是宇宙棄捨的漂流物
而我撿起來就成為珍珠
 
我凝視妳,像是這樣看
就能看進你的心裡
同時也凝視過去
像是這樣凝視
這樣近距離的觀看
就能改變歷史的進程
像是這樣就能夠
不用成為菌類微微地發光
我其實知道,一直知道
遠方的雷一直響著
有你的過去仍不斷壓縮
宇宙不斷重演
而我仍在這條路上
 
與你同行
卻也逐漸離開你獨自前行